自选9首
◎ 张3

《学游泳》

游泳是不能回忆的
回忆游泳使我回到梦中
游泳我还没有学会
而梦中我又伤感又舒畅地游着
真得像一只青蛙

在紫楠家园对面的
恺撒游泳馆
蝈蝈一头扎下水
从另一端浮出头来
有点像土行僧
池塘游得太温柔
像只蝌蚪
竖和张肆像少先队员
时刻准备着
成为高手
曾琪好像在节省体力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而我像在耗费体力
事实证明
多余的动作是没用的
游泳
必须温柔
哪怕我喜欢
在水下听见自己扑通扑通
的声音


《动植物》

终于有了这么一条可爱的广告
李逵痛苦地咆哮，我要吃肉！
但是李逵
如果肉不够多
我建议你一开始就吃蔬菜
为什么不呢
我还是喜欢蔬菜的
那是喜欢
优雅一些

这样，虽然你狼吞虎咽
吃成个丑陋的动物
但还总能闻到
自己的精液
像是某种植物茎里汁液的气味

如果你有女人
她的肉比你娇嫩
巨大的差异
就是你是丑陋的动物
而她是新鲜的蔬菜
你既然也爱上蔬菜
就能想通，她的爱液为什么泛出鱼腥味


《春节》

我点上一支都宝
只是看它静静地燃完
桌上还有两包
我依赖它
但是不像一个抽烟的人
依赖得那么凶

还有很多活动
游泳
爬山
钻钻鼓楼这片的小店
轮换着来
但是让
电脑熄灭着
让不安和思绪
和酒精的冲撞
和控制、安排
一并消停下来的时间
多一点

让破绽敞开
无人揭短


《一块新型的抹布》

一块新型的抹布
是两元店里一块新概念的抹布
不是随便什么布
废弃了就可以做抹布
这块抹布
它是新的布

一块新的布
一块新型的抹布
看起来又不太像布
使用以后
可以洗得很干净
然后对折
再对折
卷起来
拧干
再展开
晾在阳光下
橘红色的新型抹布
带着一些拧痕
像凝固了一般


《冰上烟花》

晚上
从堤岸跳下后海
边上的冰有些坑坑洼洼
但中间都是平整的

虽然我一直都在判断
哪里是冰面的中心位置
但没有站到那个点上的
想法
很多霓虹灯
倒映在冰面上
但倒映不到我脚下
脚下的冰
是黑色的
表面一些白色的沫
用鞋一抹
画出弧形

有人从冰面上
发射了两支烟花
半空中爆炸声沉闷
稀疏的烟花一大朵
这动静
减轻了我的不安


《93年，南河边的新津中学》

周末的傍晚
我已装好了包
初三宿舍
在上铺上
有人递给我一支烟
我的双腿悬在床沿上
荡在半高处
我不会抽烟
晃荡着腿
故作轻松
外面
斜阳照着教学楼
后来
我背着包
晕晕地
穿过这片金色的阳光
回家去


《蚕豆歌》

蚕豆蚕豆告诉我
自从我离开家乡后
你长了几茬，收了几茬？
蚕豆说
这个问题不要问我
我每晚都进城喝醉酒
我说蚕豆蚕豆啊
我在城里就没有离开过酒
酒和惆怅伴随着我
我所有的问题啊
到底还要多久
蚕豆说
一年？两年？
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别郁闷
若你和个姑娘在一起
你可送她蚕豆花
告诉她你的一无所有
她若陪你喝酒
酒菜可用蚕豆
我说
哦

这时候春天的风
拂过蚕豆田
它们摇曳在齐胸的高度
叶子背面翻过来
泛出一片白苏苏
风过后
才又一片绿油油


《旅店的藏獒》

早上有人上楼来
在栏杆外面
叫唤秋秋和崽崽
它们没有理他
那人就一直叫
把我从梦中吵醒
我没有听到
它们经过我房门
跑向栏杆的声音
它们甚至一声不吭
这母子两獒
结束了夜间的兴奋
中午起来
我在楼上天台
晒着太阳看书
抚摸着崽崽的头
它躺在椅子旁边的阴影里
真的睡着了


《屠夫甲》

我小的时候
看见杀猪
心里一紧张
害怕反而忍住了

屠夫是冲动的
又胆小
其实没有多少力气
于是减少杀猪的数量
反正人们
吃肉不多了

我长大以后
对着镜头
照了一张屠夫像
可以叫我
猪头三

猪头三，猪头三
你老婆把烫猪的开水
烧好没有
我说是啊
我也着急着呢

于是
和买肉的开开玩笑
回到后院
悲伤得
要狂跳到那口开水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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