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第四期

 


狗日下午·咆哮速递员
◎ 周樵·刘按


  
  咆哮速递员

  ◎刘按

  我已经彻底的忘记了倒数第二次打架是什么时候,但是我记得最后一次打架。我想这主要是因为,最后一次打架,发生在今天。

  今天是6月28号,我和又看完西班牙和法国在凌晨三点进行的一场足球比赛,天空已经蒙蒙亮了。我和又回到各自的屋子,我打开电脑看了一个很短的无名黄片,默默地完成了一次相当成功的手淫。手淫完毕,我觉得我真的该睡觉了,我太累了。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下手,回来我就爬到了床上。

  有可能是天气的原因,我一直没有睡着。但是我坚持紧闭着双眼。我相信这样下去,总会睡着的。果然,我就要睡着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吵架的声音,它很大。应该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楼下,跟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听起来,它好像就发生在外面的客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其中的一个男人就是我的朋友又。接着我想到了他有可能是和送水工吵起来了。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和又在一套两居室里闭关写小说已经一个多月了,期间只有一个人来过,那就是送水工 。他不定期的给我们送水。只要我们的水喝完了,打一个电话,他就会扛着一桶水出现。对于这个送水工,我一直耿耿于怀。他每次来送水,都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结实的双臂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让我每次看到他,都不自觉地想到正在枯萎的自己。这导致我一看到他就会感到特别的伤感。我不喜欢伤感。为了避免见到他,我一度有意地减少了我的个人喝水量。

  就是这个让我感到伤感的送水工,他有可能和我的朋友又正在外面争吵。他们争吵得越来越大声,我再也无法睡下去,只好起来。我穿着一条在附近超市刚刚买的黑色性感内裤,开门走了出去。

  出去后,我没有看到送水工,而是看到了另一个人。他站在半开的防盗门外面,我的朋友又站在半开的防盗门里面。他们正在激烈的争吵。我走过去,很快地知道了,他是一个速递员。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他们为什么要争吵?我不知道。我听了一会,也没有听明白。我很困,我一直没有睡着,我被这个说话很大声的速递员吵醒,有点恼火。在他和又争吵的间隙,我忍不住问他,你喊啥呀?

  我问完他之后,本来想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他不理我,他甚至看都不看我,他正在和我的朋友又大声的争吵。我以为他没有听到,就重新大声地问他,你喊啥呀?这一回他听到了,他看了我一眼,只有一眼,很短暂。然后他转过头继续和我的朋友又大声地争吵。我只好不耐烦地问他第三遍,你喊啥呀?这一回他的反应很没有新意,他又回到了我第一次问他的状态,他不理我,甚至看都不看我,他还在和我的朋友又大声地争吵。

  我终于绝望了。我从又的旁边走过去,走到速递员面前,又问了他一遍,你喊啥呀?这一回没有等他回答,我就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为了让他面对现实,我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接着我冲他挥出了拳头。最开始,我的朋友又拦了我一下,只有一下,然后他就不拦我了,而是和我一起用脚踹那个说话很大声的速递员。只见那个速递员向后退到墙角,迅速蹲下,双手抱着头,不停地惨叫,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我们狠狠地踹他,踹了一会,我的朋友又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估计他是有点累了。我也有点累,踹不动了。我蹲下来,声音有点喘地问那个速递员,你还喊不喊了?他颤抖地说,不喊了。对于他的回答,我很满意。我还想和他说两句。这个时候,我的朋友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表情冷酷,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铁板凳,举起来就砸。我把他拦住了。

  事情就是这样。

  这件事让我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反思。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可是这一天早上,我却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我把一个速递员打了,打他的理由很简单,他说话太大声了。

  我觉得,最冲动的是,打他的地点,在自己的租房门口打架,真是太愚蠢了。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会打那个速递员吗?我想了想,又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会打他的。我曾经有过无数次睡觉的时候被别人吵醒的经历,其中有一次,让我悔恨终生。当时我正在做一个历史性的春梦,春梦里的女孩叫郑北航,我太喜欢她了。种种迹象表明,在现实中,除了强奸,我一辈子都无法把她搞上床。我没有想到,在梦里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真是老天有眼。我激动万分,脱掉内裤,就在我离那个想像中完美的阴道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我被吵醒了。

  我真正要说的是,即使那一次,我也没有打那个吵醒我的人。

  可是这一次,我却把一个速递员打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个速递员说话真他妈的太大声了。关于这件事,我就写到这里,其它的部分,由我的朋友又讲给大家听。


  狗日下午

  ◎周樵


  送走了速递员,我和刘按坐在我房间的床上。等我们平静下来后,门重新被敲响。

  警察来了。

  “走。”

  “去哪?”我问。

  “派出所!”警察咆哮。

  到了八角派出所,我们被带进“问话室”。一人一间,先后录口供。警察的慢,我终于体会到。口供结束后,我被带到了另一件屋子,一个保安坐到门口,用脚抵着门。屋子里还坐着一个男的,等候发落的样子。我掏出手机,刚摁了两下,保安就说:手机收回去,于是我收回手机。一个小时候后,我听到了刘按在隔壁的声音,他喊到:“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心想不好,跟警察吵起来,肯定完蛋。我掏出手机,输了几个字又删掉,他那里也不方便。保安说:手机收回去。我收回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对保安说:“我要撒尿。”保安说:“别跟我说。”我说:“那跟谁说?”他说:“刚刚警察来了,你不跟他说。”我说:“刚刚不想,现在我要撒尿。你把警察喊过来。”保安说:“我到哪里去喊?”我说:“你不去,我去。”保安说:“你坐着,等一下。”我说:“等不了了。”说着,我跨过他支在门框上的腿,他忙直起身子,说:“你坐着,我去。”

  通报之后,他领着我去了厕所。进过走廊的时候,我找到刘按的房间,看见他闭着眼睛在养神。滴了两滴尿,磨磨蹭蹭的回到先前的房间。又做了会儿,我对保安说:“我饿了。”保安说:“别跟我说。”我说:“那跟谁说?”他说:“刚刚警察来了,你不跟他说。”我说:“刚刚不饿,现在我要吃饭。你把警察喊过来。”保安看了看我,跑到值班室,得到首肯后,让我给饭馆打电话定餐。我要了两份溜肝尖盖饭,两瓶可乐。“不比家里差。”我给刘按发短信,保安懒得管我了。刘按告诉我,速递员正在医院做检查,回来后调解,调解不成功,就蹲拘留。“反正我也没蹲过。”刘按说。

  饭后,新一轮的等待开始。同屋的犯友开始跟我搭话,我问他要了根烟。他说他是被冤枉进来的,从昨天晚上八点就进来了。警察进来,问他打架的地方有没有摄像头,他说有吧。警察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有吧。他说我刚租的地方,不大清楚,应该是有。

  由此,我判断此人是一个ktv的经理,在自己店门口斗殴,然后来自首。警察走后,他低声问我借手机。由于不会操作,他还了给我。我们走到窗台,他低声说:“你发个消息:赶紧把监控删掉。”发完消息,我们重新一人一桌的坐下来。

  警察终于来了,将我带到了刘按的屋子。速递员也回来了,桌子上放着他骨头的照片,一切正常。刘按对速递员说:“以后说话不要那么大声。”

  “一千快,要是没有异议,我们就调解了。”警察说。

  这个咆哮的速递员做了一个八百的CT,外加其他检查费用及药费一共一千,他净挣一百左右,算是赔偿。早晨打他的时候,我没戴眼睛,不知道他的长相。现在重逢,发现他挺可怜的。要是不那么油腔滑调的,我是不会打一个来北京打工的年轻人的。“你嚷嚷什么?”早晨刘按这么问速递员。你嚷嚷什么呢,我也奇怪。把邮包稳当的送我我的手上,是你的工作。

  我和刘按早晨六点回房睡觉。九点被吵醒,一直到办完派出所的手续,过了五个小时。我们在七八平的屋子坐了四个小时左右。

  回到家,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睡觉。

  整个事件,就是这样。也许你始终没有明白我们因为什么而去了派出所,这不重要。这篇文章,仅仅用来记录在2006年6月29日,刘按、周樵被八角派出所记录在案,并插入成柜的档案中,开始接受四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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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按,男,很瘦,喜欢吃肉,身材很好。

周樵者,睚眦不报也。在北京,没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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