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严重的道德问题
◎ 静树
一开始是老鼠的问题，也就是失眠的问题。天气太热，或者即使天气不够热，关上窗户也太闷了，所以得让窗户开着。开着的窗户方便了夜间老鼠的进出，半夜悉悉唆唆的声音让我很难入睡。失眠后的早晨勉强在闹钟铃声的催促下起床，整天也显着没有精神，很飘忽，加上本身干的又是处理大量数据的财务工作，常常出错而引起上司的不满就再所难免了。
母亲有一天抱回来一只猫，她把猫往我怀里一递，说这下问题解决了。
清静几天之后，老鼠又偷偷回来拜访我们不大的家，也就是说猫的作用并不大。可是既然已经收养了这只猫，就很难想出什么理由抛弃它，而且它长得又很难看，应该没有人家想收留它。春天来了，猫开始叫，夜里，那种叫声远比老鼠的声响更明显。老鼠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猫的问题又出现了。
尽管猫是一个问题，尽管不是真心的喜欢，因为长期同居一室，对猫也有了感情，特别是在它几次挣脱绳索逃出去又返回来后。我去遥远的菜市场给猫买喜欢吃的卤猪肝。我在母亲外出的时候，中午专门从公司赶回家给它喂食，谢天谢地，办公室离家还算近。
可是我们不能容忍的是家中四处粘着的猫毛，以及沙发下面偶尔出现的正在渐渐变酸的猫便。所以只能用一根绳子把猫系住，圈养在小阳台上。
现在，对付失眠的新工具是一部相机，吃完晚饭，天色还早，我背起相机在小区里四处拍摄，有一阵我专注于拍摄蜻蜓，某个特殊的时段里蜻蜓非常合作，安静地立在松枝上等待我从各个角度拍摄它们。因为投入而产生的微微疲倦终于让我睡得很香。
当然我不仅仅拍摄蜻蜓，作为家中成员的妈妈和猫也成了我经常拍摄的对象。我把她和它的照片贴在网上，妈妈的照片没有引起任何反映，可是猫的照片却引出了大问题。以前交往得很好的网友都纷纷站出来责备我，不该把猫那样残忍地系起来去匆匆喂养。光是责备还好一些，他们甚至央求我把猫放开喂养。那些天的黄昏我没有去小区拍照，晚上我又失眠了，我甚至发现自己在流泪。猫的问题已经上升到非常严重的道德问题。
幸好这个问题并没有长久地把我困绕下去。小区的保洁员愿意收养这只猫，她的家在三环路外的郊区，那么远的路猫应该跑不回来了。可是淡淡的思念的问题又出现了，每当我和母亲听到窗外有猫叫声，我们会停下手中的活，仔细分辩那叫声，听了一会又有些失落地说：真像它的声音，可是那么远，它回不来了。
有一种迷信的说法，家中完全没有老鼠是不详的，家中的老鼠，犹如家中的老人一样应该受到礼遇和尊敬。
或许老鼠的问题是源于窗子的问题，于是我花了几个月的存款安装了含有洁净空气的空调。我向世界宣布我可以关好窗户睡上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晨，我果然从一个甜美的梦里醒来，可是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空调管下出现了几粒新鲜的黑色鼠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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